摘要: 从大地的怀抱中走将出来的这些烛台,有单色陶的,亦有像唐三彩那样的彩釉器物。唐三彩烛台别具风采,不单色彩斑斓,将整个蜡烛烘托得清艳明媚,而且造型别致,有大唐风采。
原标题:何时共剪西窗烛
图2 长沙窑白釉绿彩烛台
图1 长沙窑褐釉烛台
图3 隋唐时期的青铜鸟形烛台
图4 宋代三段式灰陶烛台
图5 青花瓷烛台
烛与人相伴
每每得闲时日,止不得是要把玩把玩独羊居藏着的几架古老烛台的,又常常是禁不住要浮想联翩。
“蜡烛有心还惜别,一夜垂泪到天明”。唐代有“小李杜”之誉的杜牧,挥笔写下这两句诗的那一天,或许当真的是多喝了几盅烧酒吧,醉眼朦胧;抑或又是独对孤灯,陡然的生出来许多许多的伤感,愁眼也花花,竟将个跳跃着的红红的烛焰,看出它的心肝来了。
而乾符六年(879)始登进士第的钱翊,却比杜牧风趣得多了。他把个庭园中的一树绿芭蕉,竟去比作一支蜡烛,作了首诗叫《未展芭蕉》。说是“冷烛无烟绿蜡干,芳心犹卷怯春寒。一缄书札藏何事,会被东风暗拆看”,将春天里的嫩绿芭蕉比作雪白的蜡烛,那么的惹人怜爱。这个钱翊还真的有些意思,笔峰那么一转,芭蕉成了书札;要展未展时,窗前风乍起,嫩绿掀动,便像被风吹散的一叠书信。而钱翊笔下的东风,却是有些儿好奇的,偷偷地,将别人家的那缄书札翻了开来……
于是乎,那一支蜡烛便活生生地明丽起来了,烛与人相伴,人视烛如人,便不再是孤灯独对啦。
当然的,有蜡烛便是要有烛台,它们是形影不离的。要不然“烛影摇红”,又将如何地去摇啊?
那么,这个世界上,什么时候有烛台的呢?
我国的考古学家们很早便发现,三国时期的古墓葬遗址,竟然出现了青瓷卧狮型烛台,一头威猛的雄狮,背上有插孔插蜡烛,分明是作烛台用的。到两晋南北朝的墓葬遗址,发掘出来的烛台便逐渐的多了,造型亦丰富了起来。这应该是个无须争辩的事实,表明那个时期市井朝野,使用蜡烛已经十分的普遍。当然的,隋唐以前的烛台有陶制也有瓷制,有的塑成狮形,有的捏成羊形。狮也好、羊也罢,夜夜背负着一片跳跃的光辉,要的不就是有雄狮的威猛相护,有羊的“吉祥”相伴吗?
从大地的怀抱中走将出来的这些烛台,有单色陶的,亦有像唐三彩那样的彩釉器物。唐三彩烛台别具风采,不单色彩斑斓,将整个蜡烛烘托得清艳明媚,而且造型别致,有大唐风采。长沙的周文老先生收藏的长沙窑褐釉烛台(图1),则色泽凝厚,造型典雅而庄重,给人幽深宁静的感觉。周文老先生的白釉绿彩不如褐釉烛台典雅,粗拙些许,仍然别有风采(图2)。北京故宫博物院收藏的唐三彩烛台据说来自古墓葬,虽然绚丽许多,造型却又古拙许多。看来,给去世的人带去世上的一片光明,是未亡人的一片赤诚,期盼着自己的亲人在另一个世界不阴暗、不寂寞。于是,就连烛台也制造得多姿多彩,让列祖列宗们在九泉之下的生活,不至于阴暗单调而且乏味……
他是个花鸟画家吗
90年代中期,我有幸在古玩集市上得到一架隋唐时期的青铜鸟形烛台(图3),它来自遥远的道县。
还记得那一日,道县古玩商人给我送来几件古旧器物,其中便有这架隋唐时期的青铜鸟形烛台。
商人说,它是他的一个朋友当“铜鸟”送给他的。他仔细看了许久,觉得它是一件出土很多年的青铜蜡烛台,应该有点价值。询问那位朋友,朋友说是他小舅子10多年前在建筑工地上捡的,别人说是“灯”,不值几个钱,便随意地丢在阳台上。一日去看岳母娘,觉得好玩,把着不忍释手,小舅子便要他拿了回家。朋友知道商人在收集古旧东西,便送了给他。这个商人,毕竟在古旧器物中混了这么年了,他一开始便认定它是古代烛台,具体什么时代,便难以断定了,但决非没有价值的东西。
我自然是一见钟情的,它的独特的形制让我想入非非。
烛盘分明就像一只乡村里竹织的篾筛盘,那鸟呢,恰恰在树稍上歇息,看见筛盘中撒落着些谷米,便飞将下来,站在筛沿上啄食起来。看着看着,我忽然觉得制作鸟形烛台的那名工匠,简直就如同作了件补天浴日的事情,创造性思维的丰富联想,比狮型烛台、羊型烛台活跃许多。他将生命和情趣揉和到青铜烛台上,让形象和想象有机地结合在一起,真正将艺术两个字融贯到烛台上。那些狮型烛台、羊型烛台的制造者们,似乎在把握想象空间这个方面要逊色不少。
于是,我便莫名其妙地想,那名制造青铜鸟形烛台的工匠呀,该不会是个花鸟画家吧?
燃点烛光请神明
这架宋代三段式灰陶烛台(图4),我珍藏了十多个春秋,后来转让给我的一位学生了。
烛台千余年隐身之处,泥壤必然是不够干爽的,致使土锈斑斑,釉是脱落殆尽了,抑或原就没有施釉也未可知。它高27厘米,座为扣钟形,柱为塔式净瓶状,“豆”形插烛小盏,真是别树一帜。回头看看唐代长沙窑的褐釉烛台,那是“三盏式”,上盏可插烛,中盏好把手,下盏接烛泪,应该便是宋代三段式灰陶烛台的前世。不知道是不是匠人成型时稍有些分神,三段式灰陶烛台入窑前拼接时,竟任“豆”的饼形足与“瓶”的折沿口偏歪了些许?所幸的是,歪而不斜,倒不至于成为比萨斜塔。
灰陶烛台上一部分凝聚有“两汉陶豆”之风采,中部模仿“唐氏净瓶”之形,下部隐有“佛门鸣钟”之喻,合三而为一,不单有别于狮、熊等动物形烛台,也不同于鸟形烛台,既新鲜也别致。
灰陶烛台理该是早期陶瓷三段式烛台了,这便令人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三段式烛台是“两汉陶豆”“唐氏净瓶”“佛门鸣钟”的有机结合,它的诞生,一定是与礼佛紧密相关的。
因为,此后各朝各代的瓷质、铜质、锡质乃至金银质地的烛台,竟大多选择了这种宋代灰陶烛台模式。燃点烛光请神明,求得佛光普照,是祖宗辈“人物”定的调子啊。
万物生长靠太阳
青花瓷烛台(图5)是一位衡阳企业家送给我的小礼物。
那还是2000年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在清水塘古玩集市,电视台一位记者将我介绍给他和他的一批人,他便希望我推荐些真古玩让他好买。经过几个摊位,我发现个元明时期的青花烛台,告诉他,建议他买下。他买下了,离开摊位几步,他站住,将青花烛台交给我,说,他想送个见面礼给我,“你选中的,就送这个吧。”
意想不到,自然也便不知所措,只得连声谢了他,收下。
青花烛台施灰黄色釉,凝厚而莹润,青花则发色灰蓝,成塔形。烛台四面皆绘有图饰。一为肥鲤,成跃出水波状;一为飞凤,展翅凌空状。一为花卉,勃勃生机状。一为松杉,拔地参天状。工匠的创作思想很明朗,花草树木,天上水中,只需红烛一炬,便如宋代诗人杨万里在《过扬子江两首》所云:“天开云雾东南碧,日射波涛上下红。”尺烛之台,竟然包容汇合着一个真理,天地万物的欣欣向荣,靠的是“红日(烛焰)”这个真理。
记得李商隐写过一首牵涉到蜡烛的诗,诗中有两句是“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他怀念亲人,也把个蜡烛扯将进来。有蜡烛,自然又有烛台,只是李商隐没有写。于是我想,我的这些个烛台,它们自然都是有过红烛高照的辉煌岁月的,那时节,跃动的烛花,是否有人在窗前“共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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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