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花开盛世——中国美术馆藏花鸟画精品展”汇集了中国美术馆馆藏的花鸟画精品100余件,展示了自宋元至今各个时期的花鸟画代表作品。
原标题:花鸟画中的生命意趣——记“花开盛世——中国美术馆藏花鸟画精品展”
芭蕉黑猫(中国画)徐悲鸿 中国美术馆藏
《宣和画谱·花鸟叙论》云:“诗人六义,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而律历四时,亦记其荣枯语默之候。所以绘事之妙,多寓兴于此,与诗人相表里焉。 ”在古人心中,“鸟兽草木”是自然奥秘的重要代表之一,也就成为了诗人和文士所观照的对象。而作为中国古老的画科之一,花鸟画以独特的取材、笔法、意蕴,在绘画史上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1月25日至3月4日,由中国美术馆主办的“花开盛世——中国美术馆藏花鸟画精品展”在中国美术馆展出。本次展览汇集了中国美术馆馆藏的花鸟画精品100余件,展示了自宋元至今各个时期的花鸟画代表作品。“中国文化对于万物分科具有高度的概括性,譬如将中国画分为三科:山水、人物、花鸟。与山水、人物相比,花鸟是最能反映人与动植物鲜活关系的画科。无论是花鸟草虫蔬果,还是翎毛鳞介禽兽,皆被归入这一科,并体现其和谐自然、平衡发展的关联性与生态性,显示出一派生机勃勃景象。 ”中国美术馆馆长吴为山说。
与古为徒看花鸟画古今流变
自六朝起,花鸟画便有了以独立形态呈现的作品,经唐、宋、元、明、清至近代,再到现代,它跟随着中国历史的演进,也一路在守正中创新。本次展览以花鸟画的历史发展轨迹为线索,分为三个篇章,即“托物言志·百代不衰”“与古为徒·推陈出新”“承传薪火·继往开来” ,通过古代、近代、现代三段时期的花鸟画发展历程,呈现其千年变迁。
在“托物言志·百代不衰”篇章中,集中展出了宋、元、明、清的经典花鸟画作品,以陈容、边景昭、夏昶、沈周、吕纪、陈淳、徐渭、周之冕、蓝瑛、朱耷、恽南田、高其佩、华喦等书画家的花鸟画精品为代表。它们基本上涵括了传统花鸟画从双勾、没骨演变下来的勾勒法、勾填法、没骨法、勾勒与没骨结合法、勾花点叶法、点垛法等技法形式,同时也呈现了形神兼备、富丽精致、装饰趣味浓重的院体画风和不求形似、逸笔草草、水墨技巧高超的文人画风。这些技艺精湛,笔精墨妙,赋色鲜活,物象生动,各具生命和情感的作品,全面地体现了中国古代花鸟画的艺术成就。在“与古为徒·推陈出新”篇章中,选取了任颐、齐白石、陈师曾、陈半丁、何香凝、徐悲鸿、陈之佛、刘海粟、潘天寿、李苦禅、林风眠等大师的作品。这一时期,花鸟画家们一手伸向传统,一手伸向生活,着力从多方面汲取营养,形成各自不同的风格,特别是注重把现实主义精神与浪漫主义情怀结合起来,挖掘出属于新中国的新题材、新形式、新意境,创造出了具有中国气派、民族风格、时代精神的新花鸟画。在“承传薪火·继往开来”篇章中,主要呈现了孙其峰、朱颖人、喻继高、金鸿钧、陈家泠、张立辰、郭怡孮、邓林、李魁正等画家的作品,展现了当代画家在深入生活、观察自然、研究自然的基础上,或精研古法、借古出新,将传统风格与个人面貌结合起来;或借鉴西画、融合中西,把明暗光影与色调冷暖巧妙引用,创作出既有古典内涵,又有时代新意,既有中西合璧,又有本土特色,思想性与艺术性高度结合的作品。
“本次展览为我们系统地梳理出了花鸟画在各个时期乃至古代各个朝代间的流变轨迹,不仅能让我们在‘鸟语花香’中感受艺术大师们的花鸟世界,也能让我们看出各个时期的画家在传承、创新这一画科上所下的功夫。 ”中国美协主席刘大为表示。
托物言志读文人的精神世界
“花鸟”在中国传统文化中有着丰富的意义,它们与中国文人的精神世界和身份认同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就连孔子在讲述诗的作用时,都谈道:“迩之事父,远之事君,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 ”虽然他在这里讲的是诗歌的认识功能,但可见在源远流长的中国文脉中,“鸟兽草木”一直是艺术关注的焦点之一。而在具有独特艺术表现力的中国画中,与中国文人的自然观和价值追求符合的花鸟题材,自然而然受到了画家们的青睐,成为最为重要的画科之一,他们纷纷着笔,或抒发感悟,在自然生命的动与静中遨游,或寄托情思,在花鸟的品格中寻找身份认同,即所谓的“所以绘事之妙,多寓兴于此” 。
在中国传统的哲学中,“天人合一”是古人面对自然的态度,在他们心中,人与自然并非二元对立,而是相融相生的。尤其是诗人和画家们,他们始终保持着对自然的热爱和敬畏,大到山川河流,小至草木虫鱼,都是他们亲近的对象、书写的对象。花鸟画就是他们表达这种哲学观念的重要艺术形态之一,文人们用精炼的笔墨描绘一花一鸟,构建出他们心中安详而和谐的艺术世界,这既是与自然的互动,也是与内心的共鸣。吕纪的《牡丹白鹇图》在上半部分刻画斜出数枝桃枝,三鸟栖于枝干,姿态各异,叽喳鸣叫,充满着生机;下半部分以湖石为重,一白鹇立于石上,它双目圆睁,俯瞰石下雉鸟,显示出旺盛的生命力。徐渭的《墨花图》全以水墨绘就,描绘雪中的苍松、劲竹、芭蕉、梅花、菊花、兰花、牡丹等,在其他空间加以奇石穿插,他把众多花草聚集在同一时空之中,在“和谐”之境中讲述自然的奥秘。在这奇花异鸟中,他们“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 ,把身心都交给了自然。
古人一向有托物言志的传统,在表达自己的志向和情感时,他们很少直接抒发,而是通过某些物象来象征他们追求的品格和境界。在与自然的接触中,文人们从动植物身上发掘着与人共通的精神品质,并在诗画作品中,以物言志,借景抒情。在中国画中,梅、兰、竹、菊、荷、松、柏等草木往往成了他们坚韧性格和高洁追求的代表,而鹤、雁、马、鱼、龙等鸟兽,也通常象征着高尚情操和远大志向。画家们通过花鸟这一题材,以有生命的动植物之“口” ,来说出他们的价值取向和精神追求,久而久之,当这种类比关系成型并在中国文化中固定后,更多的诗人、画家便依靠这一题材来展示自我、剖析自我,寻找身份认同。可以说,一幅花鸟画,亦是画家们的一片精神世界。
诗画一体品生命之灵性
苏轼在评价王维的诗画作品时,曾提出“诗中有画,画中有诗” ,在画中追求诗意是我国诸多画科的独特之处。这些与诗人“相表里”的花鸟画家,也把追求诗意呈现当作其绘画所追求的境界之一。所谓诗意,实则是一种意境的营造,要让画面像诗一样,虚实相生、韵味无穷。具体表现在画中,就是通过置景、构图、线条、着墨、留白以及各种技法构建出一个让具象的景和抽象的境相结合的“花鸟世界” 。在徐悲鸿的《芭蕉黑猫》中,他使用写意手法,让芭蕉和黑猫形成上下的对比,芭蕉舒展宽大显得静谧,黑猫则趴在一石之上,凝神回望后方而神情毕现。这一静一动,把芭蕉的气韵和黑猫的精神浑然天成地融合在一起,仿佛把人带到了一派安静的天地中。花鸟画以生命为对象,其所要表达的意境也是更加生动而丰富的,其往往也就具有生命的灵动和自然的本色。
花鸟是自然生命的代表,它们不似山水那样宏大,也不像人一样被社会化,而是于“小处”呈现出自然之本真。因此,在花鸟画的表现上,也把呈现出生命灵性作为其艺术魅力之一。正如吴为山在评价潘天寿的《松鹰》时谈道:“他所画的一花一鸟,无不神采如生,蕴含着蓬勃的生命力。画中不加雕琢,一气呵成的鹰表现了‘超以象外,得其环中’的艺术魅力,这种‘不似之似似之’的手法,正是比现实更美、更高的‘神似’范例。 ”在此画中,潘天寿将鹰的全身用淡墨平涂,淡而弥永。它那眈眈俯视的雄姿,神俊不凡,生气勃勃,再配上两根松枝和一块岩石,余皆空白,宽广的空间不着一笔,构造出了“天高任鸟飞”的生命力度。古人对大自然的生命皆有敬畏之心,它们蓬勃而旺盛的生命活力,天真而自在的生命灵性,都被诸多花鸟画家形于纸上。这片“花鸟世界” ,正是中国画家们为世界构建的一个具有对生命价值的思考和赞美的“自由王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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